请叫我脑洞君

我有故事又有酒,擦亮键盘这边走

【无题】十八、舍不得璀璨俗世(请用唱的!)

 幸福的日子过得快是主观唯心论,但三年过去欧阳菁女士越活越年轻是有照片对比为证的。

 从美利坚奔回祖国的李佳佳小姐瞅一瞅妈妈白腻丰盈的皮肤,再摸摸自己常年熬夜的脸,咬手绢嘤嘤嘤的心都有了。

 “你就是生活不规律。”李达康把切好的果盘端出来,教训女儿,“明天早起跟我们买菜去。”

 这几年(通过太平洋光缆)相处下来,佳佳已经和李叔很熟稔了。李青对她妈妈好,还跟她妈妈一起对她好,自己没孩子把她当亲闺女疼,李佳佳也就对他“不客气”。

 她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,难得休假回家非常放松,随意开口:“早起啊?起不来。”

 李达康皱着眉,“那吃完饭跟我们一起遛弯儿去!”

 李佳佳没精打采地应了,终于从妈妈肩膀上撑起身子坐直了,眼睛看着果盘,大爷似的冲继父伸手,“牙签呢?”

 “茶几底下。”欧阳菁拍一下女儿的手,“惯得你。”自己把牙签盒拿出来,先插起一块投喂到李青嘴边儿上。

 消灭了这个果盘,一家三口就着清凉月色下楼遛弯儿。

 这个小区开发时间价位地段都摆在那里,住户大多是中年人拖家带口,没那么多青春气息,晚上遛弯儿的人不少。几年下来,邻居们互相都很熟悉。

 “呦闺女回来了?”

 李达康笑眯眯的,“回国不走啦。”

 欧阳菁给女儿介绍,“这是王叔叔刘阿姨。”

 李佳佳也笑着客气喊人,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,神态跟李青一样一样的,邻居在最后一刻才险险把你们父女俩长的真像这句话压回肚子里。

 小区在公共休闲区修了两个秋千,今天运气好,都空着,欧阳和佳佳一人坐了一个,李达康站中间有一下没一下推她们。

 欧阳菁习惯成自然,佳佳却有点别扭,“不用晃我。”

 “欧阳——!老李——!”前面放着音乐在广场上跳交际舞的人群热络地招呼他们过去,欧阳菁看一眼李青,施施然走了。

 李达康目送妻子走远,扶着秋千架连说带笑跟女儿介绍这个“交际舞团”的参与人群、活动时间。

 佳佳看着妈妈在人群中起舞,仰起头看他,语气温和:“李叔,谢谢你。”

 李达康一笑,斟酌语气,状似不经意地问:“佳佳,你愿不愿意,对我……”他骨节修长的手在空中扭一下,“换个称呼?”

 “……”

 李佳佳脸上笑容渐渐凝固成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,毕竟她妈再婚的时候她三十了,不是三岁。

 人心都是肉长的,这么多年,李青是如何对待她们娘俩的,真心换真心,像一开始那样怼他,李佳佳开不了口。

  沉默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。

  过了好久,李佳佳才问:“你对我爸,李达康,怎么看?”

 这道简答题关系重大,李达康想了想,决定选择最安全的答案:“我跟他不熟。”

  李佳佳不意突然被噎了一下,呃……人家说的确实一点儿毛病都没有,自己这问题问的整个都冒着傻气。

  李达康看着女儿变幻的脸色,心里思量要不要……熟一点?

  “那啥……”李达康刚说了两个字,李佳佳从秋千上站了起来:“是我不该这么问。”李佳佳说:“我妈已经忘了,我不能忘了他。”如果我也把他忘了,谁还记得他呢。

  李达康无言以对。

  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,再待下去已是徒增尴尬,李佳佳自行上了楼。

  不一会儿欧阳菁也回来了,李佳佳面对自己的妈妈,撕下来温良柔淑的假面,变成个尖牙利嘴长不大的小女孩儿。

  “你可真行!”李佳佳气鼓鼓的。

  “怎么了?”欧阳菁笑呵呵地问:“你叔呢?”

  “我哪知道。我跟他谁啊你就问我。”

  ?欧阳菁眨眨眼,看出自己闺女的情绪不寻常。

  “怎么了?”她坐到李佳佳身边,又问了一次。

  “什么怎么了。”李佳佳说:“哪里有怎么。你自己高高兴兴跳舞去吧!”

  “干嘛。”欧阳菁推了女儿一下:“你小啊,还一刻都离不开妈妈。”

  欧阳菁和所有恶趣味的妈妈一样,喜欢拿逗猫棒时不时调戏一下自己娃,眼看着李佳佳下一秒就要眼泪汪汪气的哭出来,赶紧顺毛:“好好好,明天一定带你去跳广场舞。”

  “稀罕。”李佳佳扭过头去,又转过来:“你把我跟你老公扔一块儿像什么事儿啊!我跟他谁啊?有的聊吗?”

  “为这事儿?”欧阳菁说:“想多了吧孩子,什么叫把你们扔一块儿。他在那里等小伙伴去夜跑,明明是我们一块儿扔下你。”

  气死了,李佳佳气死了。

  就你们扔我还没扔了这会儿,你知道他见缝插针给我说什么?!

  还没等李佳佳组织语言控诉“恶行”进行反击,欧阳菁电话响了。

  那边似乎信号不好,声音异常嘈杂。

  李佳佳隐隐约约听到“爆炸”“马上走”“来不及”之类的字眼,估计是哪里有事情李青要到现场。

  等欧阳菁挂了电话,李佳佳恶狠狠地道:“独守空房了吧,该!”

  欧阳女王冷哼一声,手指在李佳佳脑门一点:“今儿你来侍寝!”

  李佳佳跟欧阳菁躺床上一人一边抱着个手机刷。

  “哎呀!”

  “干什么,一惊一乍!”欧阳菁对李佳佳的侍寝相当不满意。

  “你看!”李佳佳把手机拿给欧阳菁:“岩台化工厂爆炸!”

  “我看看!”欧阳菁拿过李佳佳的手机,汉东日报的微博客户版除了一句话的通报外再无其他。

  “你老公估计去现场了。”

  俗话说,字数越少事情越大。欧阳菁还想多搜一些相关信息,手机被李佳佳抢了过去:“用你自己的手机!”

  李佳佳瞅着欧阳菁的神色,语气泛酸:“我爸爸那时候,也没见你这么关心。”

  “你懂个屁!”欧阳菁道:“你小时候我哪天不是等他到二半夜。后来人家自己不回家,我有什么办法。”

  “唉~俗世啊——”李佳佳扔了手机长叹,自己是理不清他们的感情债糊涂账,不如关灯睡觉。

  李佳佳睡的呼哈香到……欧阳菁嫉妒得要把她摇醒陪自己聊天的地步。

  欧阳菁刷手机刷到大半夜,看到省公安厅、应急办和各救援队陆续到达的消息,实在没有后续,才放下手机去睡觉。

  这一夜睡的很不安稳,梦里各种场景交替变幻。也不知是不是睡觉前李佳佳提到了她爹的缘故,欧阳菁在梦里竟然还看到了李达康。弥漫的山雾里有个人影晃动,看身形是李青,走近了竟然是李达康的面容。欧阳菁这才发现,这似乎是金山县的山。接着她不知怎的,又伏在了一个人的脊背上,身下的人正背着她走。她也不知道这是谁,只觉得在他背上安心踏实,让她不由自主想去亲近。于是她低头去亲吻他的耳根和颈后的短发,管他呢,欧阳菁心想,我真是个感情上的渣啊。她的感慨尚未发完,忽然间地动山摇,爆炸声此起彼伏,大地裂开一道道缝隙,山上的巨石隆隆滚下。她被人推到安全的高处,伸手去抓方才背她的人,她看到了李达康的脸,李达康闭着眼睛。李达康死了,欧阳菁心想,可是她依然不愿意松开抓着他的手,尽管她根本无法拉他上来,自己也要被坠下去。“李达康。”欧阳菁喊他。她看到下面的人睁开了眼,变成了李青的模样……

  欧阳菁惊惧之下脱了手,李青掉入了无底的深渊。

  “李青——”欧阳菁不知道自己是掉下去的还是跟着跳了下去,睁开眼心脏依然砰砰乱跳。

  她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下,凌晨4点半。2点多的时候有一条消息,是李青告诉她,自己已到达岩台,一切安好,让她不要担心。

  怎么能不担心。她这么想着,顺手就给李青发了过去。

  “?”

  李青给她回了一个问号。

  刚刚梦魇过后的压抑感,一下子就没了。

  我更想回问号好吗。欧阳菁看着一个问号嘴角微微翘起。

  “怎么醒这么早?”

  “你是没睡还是醒了?”欧阳菁不答,直接问对方。

  “没睡。”远处又有人喊他,李达康想了想,把“我去忙了”删掉,改成了“刚忙完,正准备找地方眯一会儿。”

  “快去睡吧。”

  果不其然,欧阳菁看到放下了大半的心,约定了每天中午12点报平安之后便催他去睡觉。

  

  “给!”

  李达康接过同事扔过来的薄荷味口香糖。

  不敢抽烟,只能靠这个提提神。

 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夜。

  东方渐渐现出鱼白肚,显出了这个工厂,如今人间地狱般的景象。

  到了中午,李达康抽空给欧阳菁打电话报平安的时候,他的嗓子几乎完全哑了。

  欧阳菁心疼地抱怨:“你不是机关办公室吗,干嘛还用得着你去。”

  她听到李青在那边呵呵地笑:“我还兼着应急办副主任啊。”

  李主任。

  那边似乎又有人喊他。行了,不说了。李青匆匆挂上了电话。

  “天哪太惨了!”李佳佳一边吃饭一边刷手机:“伤亡人数一直在上升。”

  “妈,我们吃完饭献血去吧!”

  “献血?”

  “对啊!”李佳佳说:“这么多人受伤,血库肯定告急。”

  “可以啊。”欧阳菁想了想,点开手机:“我再喊喊一起跳舞的姐们儿。”

  李佳佳没想到,欧阳菁在群里一喊,竟然有很多人响应。

  “这是你孙姨、这是你王姨、这是你马姨、这是你张姨……”

 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到了血液中心,没想到中心门口竟然排起了长队。

  “不是,无偿献血都排队,这也太夸张了吧。”

  常年在玉米地荒无人烟见识短浅的李佳佳叹为观止,拍了张照片发到ins上:众志成城!

  还挺感动的。

  李佳佳望望天,要是一不小心眼泪出来,那也太丢人了点。

  献完血大家在一起聚了个营养餐,吃的满嘴流油,号称“补补身体”。

  回到家打开汉东电视台,是对岩台爆炸的跟踪报道。

  伤亡数字还在上升,有人背着伤员从镜头里一闪而过。

  新闻采访了应急办的主任,欧阳菁对李佳佳说:“你看看,干一样的活,前头加个副,就不知道人在哪里!”

  李佳佳对此言论,只能抛白眼以示态度。

  新闻说,救援工作正在紧张有序的进行。

  新闻还不知道,紧张有序的工作,突然进行不动了。

  在爆炸的核心区发现了可能二次爆炸的新的炸点。

  “先撤出来,我负责。” 应急办主任正在接受采访,李达康跟消防支队长和当地政府负责人商量过后,决定把救援人员先撤出来。

  情况层层上报,大家聚在一起开了个短会。

  共识很快达成,让“小孩们”按原计划在外围救援,经验丰富的老同志去核心区处理。说白了一句话——党员干部先上。

  李达康和消防的支队长带队进去,第二天上午,危化品一点点的运了出来。

  “谢天谢地。”支队长忍不住感慨。

  “还有一点儿呢。”李达康紧盯着设备不敢懈怠。

  “这一点儿真炸了也没事儿。兄弟。”单队长拍着他的肩膀道:“咱俩这么近的这个位置,都死不了。”

  ……

  ……

  嗡……

  砰!

  ……

  ……

  李达康清醒过来,脑子和耳朵都在嗡嗡作响,也不知伤哪里了,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。

  “老单、老单,你还在吗?”

  “在。”

  “你他妈的乌鸦嘴!”

  李达康开始一个个点跟他进来的人名。

  只听那边又悠悠地说:“兄弟,别点了。”

  “怎……”

  “我都替你点过了。他们离得远,现在有的都出去了。刚刚喊你喊不应,吓死我了。”

  ……

  “我也没受伤,就是被横梁卡住了。我估摸着……可能你的伤最重。”

  ……“艹!”

  李达康不知道是爆炸冲击还是吸入了有害气体,整个胸膛疼的厉害。手机忽然在黑暗里震动起来,李达康伸手试了试,他似乎被卡在横梁和屋角的空隙里,整个身子都没法做大幅度的动作。

  电话一直在响。盖过了外面挖掘机和救援队嘈杂的声音。

  “老单,现在大概几点。”

  “现在……卧槽你看不见天色?你被埋下面了?!”老单有点慌:“现在估计下午4、5点了,埋下面空气会越来越稀薄的卧槽你挺住啊!”

  李达康表示,你不说我还没感觉到,你特么一说,我谢谢你八辈儿祖宗!

  

  手机一直在嗡嗡的响。

  你接电话!你快点接电话!欧阳菁拿着发烫的手机,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。

  “对不起,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,请稍后再拨。”

  李佳佳劝她:“妈,他可能太忙了。你没看新闻说又有二次爆炸。”

  “他为什么不接?你说,他为什么不接?”欧阳菁有点神经质地,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梦。

  那个梦是什么预示?

  “佳佳。”她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女儿的手:“他为什么不接?”

  “他如果忙,他可以挂了啊!挂了我也就知道了。”

  “可能现场太嘈杂,听不见。”李佳佳看着手机上蹦出的救援人员被二次爆炸掩埋的消息,觉得自己的解释苍白无力。

  手机一直在口袋里震动。

  李达康不知道是不是氧气越来越稀薄的原因,他觉得自己似乎越飘越高,越飘越高,正越过层层阻碍,俯瞰整个爆炸场地。他又好像回到了医院里,看到了那间雪白冰冷的房间。

  电话还在震动。

  那是有人在牵挂他。

那是他牵挂的人,正在牵挂着他。

  手机的震动终于停了下来,周围一片死寂。

  李达康看到自己眼角流了一滴泪,就像没有等到李佳佳时流的那滴泪一样。

  那滴泪和漫天的星子一起,落入了他的眼睛。

  “李主任!李主任!”

  他感到有人握住他的手,氧气罩扣在了脸上。

  

  “对不起,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。”

  手机从欧阳菁的手中滑落,她颓然的坐到沙发上。

  “我们去!”

  什么?欧阳菁抬起头,木然的看着李佳佳。

  “我们开车去岩台!”李佳佳知道,现在她是妈妈的主心骨。

  


  

  

  
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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